只不过其他人是奔着题目去的,纹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猎具。
游惑站没有走开,他烤暖了手,在写着题目的墙面上轻抹了几下,又低头拨着炉台上的杂物。
那上面搁着几个瓶瓶罐罐,一堆发黑的硬币,几块形状奇怪的卵石,七零八落的鸡毛,甚至还有不知哪个世纪遗漏的发霉奶嘴。
于闻看游惑没走,也没敢乱动。
他记起高考前老师叮嘱过的话,让他们没有头绪的时候就多读几遍题干。于是他就杵在墙壁前,反复咕哝着。
一群游客来到雪山
游客
雪山
嘶
念完一回神,发现屋里格外安静,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。
于闻:我就念念。
老于有着传统家长都有的毛病,人多的时候,希望孩子当个猴儿:想到什么了吗?说说看?
于闻翻了个白眼:没有。
众人满脸失望,又继续翻箱倒柜。
只有纹身男不依不饶,他怀疑地打量着于闻:真没有?别是想到什么藏着掖着吧?
于闻:我干嘛藏着掖着?
纹身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,弄得人很不爽快。
行吧,最好是没有。
这小流氓可能威胁人威胁惯了,句句不讨喜。说完又转头去翻猎具了。
于闻无声地伸出一根中指,心说:傻比。
此同学高考前刚成年,正处于自恋的巅峰期,觉得普天之下尽傻比,亲爸爸都不能幸免,唯一的例外就是游惑。
其实他跟游惑熟悉起来,也就这两年的事。老于说游惑之前在国外待着养病,后来时不时会回国一趟。每次回来,都会去他家小住两天。
两天两天地加起来,实际也没多长。
但于闻凭借着从未用在学习上的钻研精神,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。
比如游惑的记忆力有点问题,他对某几年发生的事碰到的人毫无印象。在国外养病也是因为这个。
再比如家里几个长辈都有点怕他。
这点于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,他问过老于几回,老于说他成天不干正事净瞎想。
时间久了,他又觉得这很正常。
毕竟连这屋里刚见面的小流氓都有一点怕游惑。
仗着他哥在旁边,于闻本打算跟纹身小流氓叫个板,气他两回。结果一回头,发现游惑早没了踪影。
于闻:人呢?
大肚子的于遥问:找谁啊?
她身体不方便频繁移动,没法满屋子翻东西。
于闻:我哥。
于遥:他往那边去了。
她冲屋子另一头努了努嘴。
这间屋子其实不算小,一楼连客厅有三个房间,边角的阴影里还有一个老旧的木梯,连着上面的小阁楼。
实在是堆放的东西太多,又塞了这么多人,才显得昏暗又拥挤。
一层的卧室门都锁着,锁头锈迹斑驳,构造古怪。
更怪的是,一间门上挂着公鸡,一间挂着母鸡。
那两只鸡被放干了血,羽毛却梳得很整齐,头被掰着冲向同一个方位,看着有种怪异的惊悚感。
于闻过来的时候,游惑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。
比鸡吓人。
哥你手里摸着个什么东西?于闻搓了搓鸡皮疙瘩。
斧头没见过?游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。
见过
于闻心说就是见过才慌得一比,你好好的为什么拎斧子?
拎也就算了,游惑是松松散散地捏着那个小型手斧,另一只手的拇指毫不在意地摸着刃。
屋里转一圈,想到线索没?他头也不抬地问。
啊?于闻有点茫然,应该想到什么?
游惑看向他。
他的个子高,看人总半垂着眼。眸子又是清透的浅棕色,眼皮很薄,好看是好看,但不带表情的时候,有种薄情寡义的距离感。
别的不好说,反正感受不到亲情。
于闻怂得不行:你举个例子。
游惑:跟雪山相关的题有哪些?
于闻:不太知道。
游惑:你没上学?
于闻:上了
游惑:上给狗了?
于闻:学了点技巧三长一短选最短,三短一长选最长,两长两短就选B,参差不齐全选C。物理基本靠这个。
游惑:
于闻:还有一点至关重要。
游惑:
于闻:学会放弃。
游惑:滚。
于闻怀疑再说下去,斧头会插在自己脑门上,于是讪讪闭了嘴。
他亲爱的表哥总算收回眼神,懒得再看他。
过了一会儿,于闻没忍住,又憋出一个问题:哥,你拿这个干什么?
找笔。游惑说完,略带嫌弃地冷嗤一声,把那巴掌大的小型手斧丢进了一只废桶。
于闻盯着斧子:找什么玩意儿???
游惑说:笔。
于闻觉得他和游惑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。
不过游惑没有多搭理他,说完就沿着木梯爬上了阁楼。
挑挑拣拣,时间居然走得格外快。
墙上红漆的数字总在不经意间变换模样,从6变成5,又变成4。
第一次收卷的时间越来越近,众人也越来越焦躁。找不到头绪,没有线索,还有个堪比高考倒计时的东西悬在那里。
高压之下,总会有人病急乱投医。
游惑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,大肚子女人于遥正用手蘸着一个小黑瓶,要往答题墙上写东西。
一股浓郁的酸臭味从瓶子里散发出来,像是放久了的劣质墨水,但那颜色又跟墨水有一点差别。
可能是灯光昏黄的缘故,透着一点儿锈棕色。
我我这样写真的没问题吗于遥面容忐忑,声音慌张,似乎在征求其他人的再次确认,跟物理没什么关系吧
题目一点信息都没透,谁知道什么东西能得分!一个秃顶小个子中年人阴沉着脸骂:我怀疑根本没他妈什么正确答案!现在空着是空,等到六个小时结束,空着还是空,左右跑不了要死人。
他又瞪向于遥:有胆子写么?没胆子我来!
于遥瑟缩了一下,湿漉漉的手指还是落在了墙壁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