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安静了一下。
忽然有人说:是啊少了两样东西。没人私藏吧?
众人纷纷摇头。
老于:之前就那样了。
大家看着他。
就考试之前,我不是要出门转一圈吗?老于冲游惑说,你在睡觉,我就没叫你。出门的时候我想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伞,当时这两个钉子就是空着的,我确定。
你的意思是,从我们进屋起,就有两样猎具不在了?
那在谁那里?
猎人甲?于闻猜测道,所以其实是有猎人甲的,只不过他不在屋子里,而是出门打猎了?
众人有点慌:我们又不能出门,他不进来,我们怎么找到他?
游惑:时间没到吧。
众人对时间的猜测将信将疑,但游惑已经拽了个椅子坐着烤火了。
大家忐忑不安地跟着坐下,围在火炉旁发呆。
于遥撑着腰,小心地挪过来。她看了游惑一会儿,对方的侧脸被火光勾了轮廓,比平时略显温和一些,但垂着的眉眼依然透着冷淡。
她满脸愧疚地说:对不起。
游惑抬眼看向她。
于遥低声说:那个墨水明明是我写的,却害你被罚。之前就想跟你道歉了,还没开口你又被监考带走了。
游惑:
于遥说:我知道道歉也没什么用,下次如果再有什么,我替你去。
游惑:
他垂着眼皮看了于遥一眼,又收回目光,继续烤着火:不用。
于遥张了张口,还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。
她坐着发了一会儿呆,突然问游惑:你不怕么?
游惑伸直一条腿,火炉太暖和,烤得他又有点困。
他安静片刻,懒懒开口:怕什么?
怕死,怕违规或者随便什么。大家都很好奇,感觉你很厉害,好像什么都不怕。
怕有用么?
于遥点了点头,轻声说:也对,但克制不住吧。我就很怕
游惑眼也没抬,说:你胆子不算小,那种成分都搞不清的墨水你也敢往墙上写。
他说话不费劲,好像连嘴唇都懒得动,嗓音很低,有种冷冷的质感。但被温暖的炉火一烤,也没什么责怪的意味。
于遥低下头,依然愧疚得不知道说什么。
她憋了很久,才憋出一句:我其实
但话没说完,她就发现游惑一条腿踩在椅子边缘,手肘搭在膝盖上,似乎又要睡着了。
她愣了一下,还是把话咽回去。她没有惊醒游惑,又慢慢挪回到两个老太太身边。
他怎么又睡着啦?老太太轻声说,他来之前是不是没睡觉啊?
于闻隐约听见这么一句,他看了游惑一眼,心说不,我哥睡觉了也这么困。
于遥却没多话,她靠在老太太身上,目光落在远处某个墙角,似乎又发起了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橱柜上的时钟轻轻跳了一格。
北京时间,凌晨四点整。
突如其来的鸡鸣惊得大家一个激灵。
他们猛地坐起身,面面相觑,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居然迷迷瞪瞪睡着了。
于闻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,稍稍清醒一些。
他刚放下手,就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。
嘘——
他抬手示意了一下,轻声问:你们听见没?
什么?老于瞪眼看着儿子闹鬼,一头雾水。
没听见?于闻说,就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屋里倏然安静下来,没人敢动。
所有人都一脸惊疑,屏息听着动静。
果然,过了大约几秒。
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。
就像是雪地里,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某个重物。
那个病号竹竿儿突然打了个手势,指着窗外,无声说:这边。
他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,屋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。
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门口投映进来。
接着,一个白脸人拽着一根麻绳子进屋了。
他骨架很宽,个子却不高,脸像过度曝光的纸,眼睛也很奇怪,黑色的瞳仁部分太大了,以至于眼白所剩无几。
他勾着背,一点点卷着绳子,腰间挂着的宽背刀和小陷阱圈叮当作响。
屋子里没人说话,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把一个麻袋拖进屋,然后关上门。
直到这时,他才转头看向炉火,漆黑的眼睛眨了两下:啊真好,来客人了。
众人:
来闹鬼的这位,就是他们等了很久的猎人甲。
他缓缓搓着自己的手说:这两天大雪封山,我就知道又有食唔,又有客人要来了。
客人:
外面可真冷啊。他轻声慢语地说:雪堆得太厚了,大家都躲起来了,几乎找不到猎物。我花了很久很久,才挖出来一只。
他踢了踢那个麻袋,冲众人殷勤地笑起来,嘴几乎裂到了耳根:你们运气可真好,赶上了我的饭点。
他又叹了口气,解释说:没办法,雪山上东西太少了,总是隔很久才来一群。我得勒紧肚皮,才能活下去。所以我一天只吃两顿饭。
早上4点一顿,下午4点一顿,跟我共进美餐的机会可不多。他看着橱柜上的钟说:哎呀,正是时候。你们在这等了这么久,一定饿狠了,我都听到你们胃里的声音了,是不是迫不及待了?
客人:
你们一共几位来着?他伸出手指,一个一个按人头数过去,老太婆、病秧子、小流氓、酒鬼、酒鬼儿子
没有一个称呼是好听的,但凡被他数过去的人脸都绿得很。
他数到游惑的时候顿了一下,不太高兴:怎么还有一个睡不醒。
算了。猎人甲被搅和了兴致,转头看了一眼答题墙的题干,说:听说一共有13个人,但我的食物有点少,只够12位,真遗憾。
他说着,舔了一下嘴唇:我是真的饿了。不过你们还要稍等一会儿,我得准备准备。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客人。
于闻:
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娘的猎人。
猎人甲弯腰抓起麻袋。
麻袋看上去特别沉,不知道装了些什么,众人也不太想知道
他拖着麻袋走到屋子一角,在挂了母鸡的屋子前停步。
钥匙叮叮当当一阵响,猎人甲仔细挑出一枚,打开了屋门。
一股腐朽的怪味散开来。
很难形容那种味道有多难闻,就像是坏肉、灰尘和腐烂的木头堆在一起。
那个挂着母鸡的房间,大家一直以为是卧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