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究把薄片贴在腰带上就是这个原因,衣服每天都要换,但是腰带不会。
考官A是核心人员,进出系统核心区应该是常事,虽然闻远做的那玩意儿有点先天不足,但多少也能看到一点有用的信息。
不过这个先天不足的薄片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。
因为这场考试结束的时候,他踩点违了个规,误打误撞被带进了监考区。
那是秦究第一次进双子大楼。
不知该说巧还是不巧,他在等电梯的时候,旁边的那部电梯刚到一楼,有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。其中一个半边衬衫都是血,另一个人架着他。
看穿着,那两个应该都是监考官。
考官A朝那两人的背影看了一眼,片刻后又收了回来。
秦究看到他垂下眼,眉心极轻地皱了一下,又转瞬恢复成一贯冷恹恹的模样。
刚刚那位怎么回是?秦究问。
考官Q脸色也有一点苍白:他啊,违反了一点规则,有点失职,所以被罚了。
秦究有一点意外,他朝考官A瞄了一眼,尽管他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一瞬间看向A。
你们也会违规?他问。
当然,你们有你们的规则,我们有我们的。考官Q说。
秦究闻着空气残余的血味说:你们的惩罚怎么看着比考生还重?
考官Q说:看违规程度吧,小事小惩,大事大惩。
那次,秦究没有额外生事,只了解了双子大楼的一些情况。因为他有点心不在焉。
他偶尔会想起那个被处罚得血淋淋的监考官,再突然想到考官A和他腰带上的薄片。
清扫考场结束的那天,原定来送他的考官Q没有出现,来的是考官A。
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车等在双子楼前,摇下车窗冷冷淡淡地说:上车,送你回休息处。看上去并不太情愿。
那天车里的氛围很微妙,微妙到时隔多年再回想起来,依然记得在车里的感觉。
两个锋芒外露的人处在封闭的环境里,偏偏又离得很近。那是一种安静氛围下的剑拔弩张,同时又含着一点别的意味。
车子最终停在休息处的某个街角,秦究从车上下来,令他意外的是,考官A也从车上下来了。
那天的考场天气很好,深秋的风依然有点寒凉。
秦究站在书报亭旁,看着考官A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觉得A似乎有话要说。
他等了几秒,对方却并没有开口。
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,他说:下场考试,我试着安分一点,争取不劳主考官大驾。
因为他突然不太想借考官A的手去接近系统核心了,他想换一种方法。
考官A垂眼听着,一贯的没什么表情。
他擦着秦究的肩膀走回车边,打开车门的时候停了一下,扶着车顶转头对秦究说:借你吉言,最好是别再见了。
但听那个话音,他应该是没打算相信。
秦究的第四场考试出奇安分,监考官也不是A,他只在最后非常巧合地把等级掉成了C,被带到监考区重来一回。
重来到第二回的时候,多日不见的考官A突然又出现了。
那次秦究抽到的重考是一个海上考场,需要坐船过去。
他刚在船舱坐定,就听见头顶的活板门又被人拉开。
他以为是那个唠叨船夫,结果抬起头却看到了那张熟悉又冷淡的脸,对方踩着军靴,拎着撬动活板门的长钩,高高地站在甲板上。
他摆弄着船夫桌上的一盒烟,抬头笑问道:我又犯什么事了么,劳烦大考官亲自来抓人?
考官A居高临下地看过来,说:目前还没有,之后难说。
那你怎么来了?
系统规则调整,单场考试违规超过三次的考生,监考官需要全程监控。你前三场违规多少次自己数。
但我这两场都很安分。秦究依然话音带笑:惩罚还要溯及既往?
考官A说:这话你去问系统。
他说着,沿着长梯下来了。
那块方形的活板门之上,是黑蓝色的夜空,桌上搁着明亮的汽灯,灯光投照在考官A的浅棕色的眸子上
秦究突然发现,自己居然有点想念这位考官先生了。
第145章同行┃如果有,那一定只存在于终老和死亡里。
在那艘海船抵达荒岛的时候,秦究跟在考官A身后上甲板,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对方腰间的皮带。
彼时距离数学考试早已过了一周,按照闻远的说法,那枚黏在皮带上的薄片应该会自我销毁,销毁的过程中黏着面带有一定的腐蚀性,所以会在皮带上留下一块淡淡的痕迹。
但是没有。
秦究仔细确认过,他贴上薄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那就只有一种可能,考官A在薄片自毁之前就发现了它,并且摘掉了。
秦究第一次真切地怀疑考官A的立场,而不仅仅是眼神、表情这种解读起来太过主观的理由。
不可否认,他很高兴。
在荒岛上的那几天,是他们之间关系极为放松缓和的阶段,某些瞬间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他们是并肩战斗的错觉来。
但终究只是某些瞬间而已
从那个考场出来后,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——
考官A和当时被称为考官Z的楚月被召进主控中心,一呆就是好几天。出来后,考官A又变成了那个难以招惹的系统代言人。
而秦究则发现,敢死队的人正一个接一个地失去音讯。
接着,在不久后的一轮考试里,他又一次碰到了闻远。
那次的考场设定在某个军事基地,初冬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,又灰又冷。
他们没有趁手武器,没有合适的装备,比任何一次都危险。
秦究被直升机投进一片战区,落地就是一场厮杀,连招呼都顾不上打。
当他劫了一辆枪械运载车翻进车斗,背靠着掩体换弹夹的时候,闻远从侧面潜行过来。
他爬进车厢,丢了一套装备给秦究说:你可太牛逼了,不穿点装备就敢对这种车动手,我刚刚从那边过来,大气不敢喘,看得一愣一愣的。
闻远指着远处某片卸货区,说:那边装备多,我给你带了一套过来。这么大的考场落地就能碰见不容易,能算朋友了。你叫什么名字?
秦究装好了两套枪,正把其中一套递给他,闻言就是一愣。
你说什么?他皱着眉问。
闻远啊地疑问一声,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,惹了这人不高兴:我没说什么啊,就说你很牛逼,交个朋友,问你叫什么名字。
求生欲使他又夸了秦究一句,结果把秦究的脸色夸得更沉了。
闻远:?
他一手抓着枪,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
你不认识我?秦究问。
我应该认识你?闻远迟疑地说。